别的可以说不会,梳头不会,就说不过去了。
她轻轻替他摘下玉冠,放在一旁。
长乐默不作声地替萧允洺洗脸、净手,又端来盆子伺候他净足,然后默默退下。
寝宫中,萧允洺一边泡脚,一边闭目养神。
身后的沈恩慈替他散了头发,一下一下替他束着头发。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为蝗灾忙碌着,又因着婚事跟父皇母后拉锯着,每日不得闲,也不得空,许久没有这样闲适惬意的时候了。
沈恩慈跪坐在他身后,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萧允洺忍不住嗅了一口。
嗯,很香。
沈恩慈的心情跟他完全相反。
重生以来,她是第一回跟萧允洺这样静静的呆着。
这样静静地陪他在琅嬅宫里,是前世的沈恩慈最渴望的事情。
她是太子妃,她是他的妻子,理当陪他住在琅嬅宫,红袖添香,夫唱妇随。
可他偏偏让她失望。
许她太子妃之位,却将妻子该有的东西给了另一个女人。
上辈子没盼到的东西,这辈子她不想要了。
长乐把萧允洺的寝衣挂在了紫檀木架子上,另外还有一件蜜合色寝衣,是给沈恩慈备的。
沈恩慈拿起寝衣时,萧允洺站起了身。
她垂眸,拉开他腰间的玉带,替他脱下了宝蓝色常服。
手指碰到萧允洺肌肤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微烫的感觉指尖漾起,然后迅速传遍了她的全身。
一些沉寂许久的记忆从心底复苏。
一些还算甜蜜的记忆。
她和萧允洺恩爱欢愉时的记忆。
“怎么了?”萧允洺的声音打断了沈恩慈的思绪。
他的眼神幽深,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看她的时候,并不是初见时的冷漠疏离。
“臣妾突然分神,请殿下恕罪。”
“无妨。”
沈恩慈心中苦笑,已经死去了记忆,想又何用?
她收敛了神色,心无杂念地替萧允洺换上寝衣。
他的寝衣是杭绸制的,用同样颜色的丝线绣了龙纹,裁剪得颇为修身,勾勒出他宽肩窄腰、颀长挺拔的身材。
这般风流模样,也难怪京城里那么多贵女为他心醉。
萧允洺换了寝衣,便上榻坐着,拿起枕头边一本书。
他果然是没有临幸的意思。
沈恩慈松了口气,当然,这种释然里又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她拿起另一件寝衣,绕到屏风后,默不作声的更衣。
也是在她转身之后,萧允洺抬眼望了过去。
屏风那边还亮着一盏灯,将她的身形照在了屏风上。
萧允洺不禁心神一晃。
若今晚临幸她,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从脑海中冒出来,萧允洺便失了分寸。
他怎么能、怎么可以冒出这样的念头?
他并不想像静王那样荒唐风流的过日子,他想娶一个真心喜爱的女子,与她白首偕老、生儿育女。
东宫里这几个女人都是母后硬塞进来的,他不喜欢,也不想要!
萧允洺深吸了几口气,将此“邪念”从脑海中摒除。
只是,心魔可以压制,身魔却不能。
萧允洺把书扔在一旁,拉了薄被搭上,依旧掩盖不住身体的变化。
屏风后的沈恩慈换好了寝衣,马上要过来了。
若她知道,自己光是瞧见她换衣裳的影子就已经有了反应,那……
萧允洺正在天人交战之时,沈恩慈已经从屏风后头绕了出来。
“咳……”萧允洺清嗽了一声,翻身侧卧过去。
在他翻身的那一刻,沈恩慈便捕捉到了萧允洺的变化。
躺在那里的人毕竟是萧允洺,是她同床共枕过三年的男人。
她知道他一直都很迷恋她的身子。
上回在白马寺时,他非要褪了她的衣裳,也立即有了反应。
沈恩慈面无表情地解散了发髻,自己净面净足,然后从柜子里重新抱了一床薄被出来。
他们俩都没有做那事的想法,各盖各的,睡得还能自在些。
同榻,不同衾,是她的坚持。
萧允洺靠里躺着,沈恩慈坐在榻边,拿起金剪子灭了帐子外的灯烛。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萧允洺松了口气。
他的理智清晰而强大,纵然身体有所反应,他仍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
他有他的骄傲和坚持。
但身边女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子里,令他甩不开、逃不掉。
他愈发心猿意马,翻身平躺着,眼睛却望向沈恩慈。
适应了黑暗过后,夜里也能看得很清楚。
沈恩慈闭着眼睛,似乎入睡了。
她的青丝垂散在锦缎枕头上,即使在黑夜里亦如缎子般惹眼。
她身上的寝衣穿得很齐整,连最上头的扣子都扣上了,连锁骨都不曾露出。
萧允洺暗暗咬牙。
寝衣穿成这样,是为了防着他吗?
在她心里,他不是有眼无珠但不做龌龊事的人吗?怎么今日防成这样了?
沈恩慈的呼吸变得绵长和平稳。
她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