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白本身外貌与气质优越,即便他站在大殿角落的位置,即便他穿着缦衣隐于一众僧人之中,也很难不让人留意到他。
黄清若刚刚来到大殿门口时,随便扫视几眼就发现他了,可能还是因为他毕竟没有剃头发吧。
她的目光在梁京白身上则也多停留了一阵子。得益于他的清绝的外形,朴素的咖啡色缦衣在他身上都比其他僧人穿得好看。
像梁京白这样的居士,平时随意穿自己的衣服,但一旦上殿,就比如现在和其他僧人共同参与早课,那么着装就有要求。
普通信徒或者居士,穿海青就可以了,梁京白是受了五戒的居士,则必须穿缦衣。
穿上缦衣的梁京白,便真的除了头发,四舍五入可以看作和尚。
黄清若记得当年他因为参加节目开始被网友们留意到之后,有网友便跑去霖梵寺偷拍梁京白,传出一组梁京白穿缦衣清修的照片,并上了热搜。
热搜词条就是“最帅的和尚”。纵使后来大家知道他并非和尚,也仍旧习惯性视他为和尚。
也因为缦衣穿在梁京白身上太好看了,有些痴迷于他的女网友还买了缦衣在自己家里穿。梁京白穿缦衣的照片还被一些网店挂在店铺封面上作为模特广告。
梁京白最早为传播佛教文化作为的小贡献,就是那阵子因为他,网络上有佛学博主专门以梁京白为例子科普了僧人和居士区别、缦衣和海青服的区别诸如此类的小知识点。
虽然从前黄清若也不认为梁京白如表面上那般虔诚地皈依佛门,但经历过最近梁京白开口闭口要她脱,还有到现在为止她身上尚残留的一点点感觉,如今黄清若亲眼目睹他在大殿的佛祖脚下看似清心寡欲专注认真地诵经,内心很难不生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黄清若和梁冕在大殿外逗留了约莫十分钟,十分钟后僧人的早课恰恰好结束,大家都陆陆续续散了,黄清若和梁冕也跟着散。
修缮的观音像在霖梵寺的后山,这座观音像是霖梵寺的一大特色,也几乎成为霖江市的一大网红打卡地点,前来霖梵寺观光旅游的人,一般都会以它为背景合影留念。
黄清若跟着梁冕到观音像这里实地看了看修缮进度,和几位在工作中的师傅打过招呼,然后一行人前往霖梵寺中的一间预订的客堂里。
其他两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也从市中心赶过来,他们进来客堂时,是同梁京白一起出现。黄清若才知晓,梁京白一直都作为霖梵寺的代表来旁听观音像的修缮方案。
所以今天这种小会议,梁京白也出席。
黄清若再不怎么在意人情世故,这种场合,以她的年龄和资历,她也不可能会去坐上位的。所以经历过一番推辞之后,她和梁京白作为今日在场最年轻的两个人,最终成为了下位的邻座。
这番关于位子的来回推辞之间,夹杂大家的相互寒暄,于是前前后后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会议正式开始,再来个前情回顾,又半个小时过去,才总算进入讨论环节。
黄清若听着各位专家和老师傅的想法,冷不防感觉她的手被一旁的什么东西碰了碰。
同时也是为了方便他们开会,这间客堂的布局相较寺庙内其他客堂的布局,做出了调整,专门搬入一张圆形的会议桌取代了茶桌,供他们使用。
黄清若的两只手一直是放在桌下的,搁在她的膝盖上。她记性还不错,没有做笔记的也能把其他人发表的观点记住。
手的边缘感觉是被一个圆润的带些许凉意的物件给若即若离地擦了一下。
出于条件反射,黄清若第一时间低眸。
入目是同样放在桌下的梁京白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捏在手里的珐琅彩烟盒。
瞳孔微微一缩,黄清若抬眼。
梁京白自然没有和她对视,他目光专注地正看在现在在发言的梁冕。他对着她的是他的左边侧脸。
他现在也已经没穿在大殿里做早课时的那身咖啡色缦衣了,恢复他惯常简单的黑裤子白衬衫装束,他的墨色大衣挂在他的椅背上。
饶是他看起来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身上,也毋庸置疑,他此时此刻的举动是故意的。他在故意让她见到珐琅彩烟盒。黄清若面无表情地盯他数秒,桌下的手毫不犹豫地朝烟盒抓过去。
——她当然不认为,他现在这意思是打算直接还烟盒。但机会在眼前,她总得试试,抢不抢得过来。
梁冕恰恰在此时喊了黄清若的名字:“小若,你有什么想法?也跟大家分享分享。”
“好。”黄清若淡定地目视前方,桌底下她伸向梁京白的那只手,没有抓到烟盒,抓到了梁京白的手。
凉凉的,他的皮肤也滑滑的。
通过摸索他的手,她感知出来,梁京白握起了烟盒,握在他的手掌心里。由于他的手掌不至于大到能把整个烟盒包裹得密不透风,她的手指能触碰到烟盒。
触碰到了,她就没那么快松开了。她尝试掰扯梁京白的手指。
观音像的修复工程,如今开展到第三年,进展到的是观音像的肚子部位。刚刚黄清若在后山也亲眼再确认过了具体的进度。
她对这个修缮工程其实比梁冕以为的还了解、还熟悉。除去以前她确实有在二叔公的指导之下参与过修复计划的制订,这两年她在国外进修期间,二叔公每个星期在视频通话中与她分享的工作情况里,也包括了这尊观音像的修缮。
所以两年间,黄清若也算是在一直跟进工程的。她这两天翻看观音像的资料,不过是巩固她对观音像的了解罢了。
而面对今天开会要解决的这个问题,黄清若首先拎出来的是一句话:“老师说过,‘修复’‘修复’,‘修’字虽然在前,但它是辅助,真正的重点应该在于‘复’。”
即,复原,尽可能地保留住文物身上的历史痕迹。
在场的人微微一怔,怔的原因并非黄清若所提出的这个要点大家不清楚,而是——
“我记得几十年前,老院长带着我们修缮这尊观音像的时候,曾经也提醒过大家这句话。”梁冕浓眉之下两条细长的眼睛微微含笑。
黄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