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美术系的冰山，他是计算机系的传奇。他每天都来我的画室，静静地看我画画。
同学们嗑疯了，说他爱我爱得小心翼翼。可只有我知道，他站在那里，
我自卑得连呼吸都是错的。1开学第一天，画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画展做最后的冲刺。除了我正对面的那个人。沈澈。
我们学校计算机系的传奇人物，一个只活在传说里，连照片都搜不到几张的男人。此刻，
他正堂而皇之地坐在我对面。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敲击，清脆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努力想忽略他。可我手里的画笔，却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一滴普兰，就这么直直地掉进了我刚调好的暖***高光里。整幅画的光感，瞬间被毁了。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旁边飘来几句不大不小的议论声。是隔壁班最爱攀比的林薇。「呵，
真能装啊，天天摆着一张冰山脸给谁看。」「就是，要不是沈澈学神在这，她能这么安分？」
「我看啊，她心里早就乐开花了，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想攀高枝呗。」我握着画笔的指节，
因为用力而寸寸泛白。忍无可忍。我的视线冰冷，直刺向他。「同学，你很吵。」
整个画室倏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林薇那群幸灾乐祸的，齐刷刷地聚焦在我们身上。
空气凝固了。沈澈敲击键盘的手指停在半空中。他终于抬起了那双深邃的眼。沉默地，
将他的笔记本屏幕转向了我。幽蓝色的屏幕上，一行简洁的代码赫然在目。
【System.out.println(“心跳声，我听到了。”);】代码下面，
还有一个用字符拼成的，有点笨拙的心形。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周遭那些看好戏的眼神，瞬间变成了不敢置信的震惊。林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比她的调色盘还精彩。我只觉得脸颊上的热度，以一种燎原之势，瞬间烧到了耳根。下一秒，
我猛地弹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我带得向后滑出，发出「刺啦」一声巨响。
我胡乱抓起我的包，撞歪了画架也顾不上。落荒而逃。身后，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我不敢回头。直到跑出画室，冷风灌进我的领口，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键盘声停了。
可我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响，震耳欲聋。2专业课上，我的画被导师挂在了最中间。
那是一只钉在标本框里的蓝色闪蝶，翅膀上的每一寸鳞粉都清晰可见。导师扶了扶眼镜，
先是赞许地点头。“江念，技术是顶级的。”“你的构图，光影，笔触的细腻程度，
整个系里没人比得上你。”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可他话锋一转。
“但你的画里没有感情，像一具精美的空壳。”我心头一紧。还没等我消化这句话，
一个娇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是林薇，我们系的系花，暗恋沈澈，人尽皆知。
“老师说得太对了！”她故作惋惜地看着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全班都能听见。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没有生活和热爱的人，怎么画得出好东西呢？”“有些人啊，
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跟个自闭儿似的，画出来的东西当然冷冰冰。
”她拨了拨新烫的卷发，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不像我们，会去参加联谊，
会去看最新的电影，这才是拥抱生活呀。”周围有人低声附和。我攥紧了画笔，
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林薇见我没反应，又加了一句。“江念，你也别太难过，
要不多出去走走？比如……去计算机系的楼下转转？说不定能沾点人气儿。”她捂着嘴，
夸张地笑起来。“哦，瞧我这记性，沈澈学长都是主动来我们画室找你的呢。
”“学长那么优秀，大概是想研究一下，没有感情的人是怎么创作的吧？当成课题了？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炸开了。周围传来窃窃的笑声，和无数道看好戏的目光。
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我每一寸皮肤上。想反驳。想说不是的。可我张不开嘴，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们说得都对。导师说我的画是精美的空壳。
林薇说我没有生活和热爱。我的世界就是一座密不透风的灰色堡垒。而沈澈，
是堡垒外唯一一束照进来的光。耀眼，温暖，也灼人。他那样闪闪发光的人，
怎么会喜欢一个空壳呢？林薇的话，像一把钥匙，捅开了我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他来看我，
或许真的只是好奇。好奇一个标本是怎么活动的。我的画，我的人，都是一回事。技术顶级，
内里空空。我垂下眼，看着画中那只蝴蝶。它那么美，却永远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它和我，
一模一样。配不上广阔天空，也配不上沈澈。3一年一度的艺术节征集开始了。
我交了一幅画。黑白素描，名叫《枯井》。交作品那天，正好撞见了林薇。
她瞥了一眼我的画，立刻嗤笑出声。“江念，你是要把你的丧气传染给全校吗？
”“画这么个黑洞洞的玩意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阴郁？”她扬起自己手里的画，
是一幅色彩明艳的向日葵花田。“看到没，这叫热爱生活。”“不像某些人，
心里跟这口井一样，又干又黑。”她身边的几个女生跟着附和。“薇薇，别理她了，
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当个活体标本呢。”“就是，
沈澈学长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份独一无二的……沉闷？”她们的笑声刺耳又放肆。
我什么都没说，抱着我的《枯井》沉默地办完了手续。是啊。我的世界，就是一口枯井。
又干，又黑。了无生趣。画展当晚，我没想去。是导师一个电话把我叫了过去，
说我的作品反响很两极，让我去现场听听反馈。我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缩着。
巨大的电子主屏幕上，正轮播着入选的作品。林薇的向日葵出现了，
她立刻和朋友们凑到屏幕前，大声地接受着赞美。然后，屏幕暗了下去。下一秒，
我的《枯井》被投了上去。黑白的，沉默的，孤零零的一口井。在五彩斑斓的作品之间，
像个不合时宜的葬礼。“哎呀，晦气。”林薇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谁的品味这么差，
选了这么一幅画。”周围果然响起了窃窃私语。我攥紧了手，恨不得立刻隐形。就在这时。
屏幕，闪了一下。枯井的井口，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个白色的光点。像代码里的一个像素。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的光点从漆黑的井底，缓缓升起。
像一场沉默的、盛大的萤火虫迁徙。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最终，在井口的上方，
汇成了一条璀璨的、流动的银河。黑白素描成了背景。那口枯井，成了宇宙的出口。
整个展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撼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疯了似的在人群里寻找。然后，我看到了他。沈澈。
他就站在展台斜对面的阴影里，没看屏幕，也没看周围的人。他只看着我。隔着攒动的人头，
和满室的星光。他微微勾起唇角，用口型对我说。「你的世界，有星星。」轰的一声。
全场沸腾。林薇的脸，在星河的光芒下，扭曲得像一幅失败的油画。我看着他。井里没有水。
可我的眼睛里，好像下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雨。4那场艺术节后，我出名了。江念这个名字，
不再和阴郁、沉闷挂钩。而是和那口会发光的井，和那片璀璨的星河，紧紧联系在一起。
还有，沈澈。「你的世界，有星星。」他用口型说出的这句话，像一颗真正的星星，
落进了我的枯井里。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或者说，我不敢。那晚的惊艳和沸腾，
像一场盛大的烟火，我怕一戳就破。然后，全国青年艺术家大赛的通知就下来了。我的名字，
赫然出现在学院的推荐名单上。和林薇并列。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心脏就被人攥紧了。
一行加粗的红字，像一条有毒的蜈蚣，爬满了整个屏幕。「为顺应时代发展，本次大赛初选，
需提交一份包含『交互式体验』的线上作品集。」交互式体验。我对着电脑屏幕，
大脑一片空白。我连重装系统都不会。我能画出最精细的线条，却看不懂一行最简单的代码。
身后，传来林薇幸灾乐祸的笑声。“哎呀，江大才女，怎么不笑了？
”她和她的朋友们把我围住，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这可怎么办呀，没有了沈澈学长，
你连个网页都做不出来吧？”“江念，你那个大神备胎呢？”“快去求他帮你呀，
不然你连参赛资格都没有了。”“哦，也对，备胎嘛，就是用来干这种脏活累活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笑得花枝乱颤。备胎。沈澈为我点的星光，在他她们嘴里，
成了我不堪的手段。而我，成了那个只会利用男人的心机女。林薇俯下身，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江念，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没了沈澈，
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一口枯井，他给你扔了点光，你就以为自己是银河了？”“做梦。
”我死死地盯着电脑。那行红色的规则，变成了一堵高不见顶的墙。
一堵把我死死关回原地的墙。沈澈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看到了外面的星空。
可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走不出去。井里的星星熄灭了。我的世界，又黑了。
5我把自己摔在宿舍冰冷的椅子上。电脑屏幕还亮着。那行加粗的红字，像林薇嘲讽的红唇。
「交互式体验」。呵。我这二十年的人生，有过最糟糕的体验，就是现在。
我试着在网上搜索教程。“零基础网页代码入门。”“十分钟教你做出交互式特效。
”视频里的博主笑容满面，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连他用的是什么软件都看不懂。我的人生，
仿佛一个巨大的bug。而沈澈，是唯一出现过的那个补丁。现在，这个补丁，被林薇她们，
打上了“备胎”的标签。手机震了一下。是林薇发在学院群里的消息。一张网络截图，
上面是一个程序员抱着电脑痛哭的表情包。配文：「听说我们学院有的大才女，
连参赛作品集都做不出来呢。」下面一连串的回复。「哈哈哈，什么才女，
没了男人就是个废物。」「别这么说，人家说不定正在求备胎哥哥呢。」「沈澈学长真可怜，
被人当工具使。」「嘘，小声点，天才的世界我们不懂。」我的手指一根根蜷缩起来，
几乎要把手机捏碎。胃里像被灌了铅，又冷又沉。就在我准备关机，彻底投降的时候。
屏幕上方，弹出了一个新的消息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头像。沈澈。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紧接着，又被羞耻感死死攥住。我甚至不敢点开。我怕，他说的话，会印证林薇的所有嘲讽。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他。我深吸一口气，点开。「我可以帮你。」短短四个字，
像黑夜里唯一的烟花。炸得我头晕目眩。林薇她们的话，又在耳边嗡嗡作响。
“快去求他帮你呀。”“备胎嘛，就是用来干这种脏活累活的。”我的脸颊滚烫。
手指悬在屏幕上，打不出一个字。是接受，然后坐实她们的羞辱？还是拒绝，
然后滚回我的井底？他似乎猜到了我的犹豫。第二条消息紧跟着跳了出来。「但有一个条件。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星光。我咬着牙，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的悲壮，
打字回复。「什么条件？」他几乎是秒回。消息内容却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条件是，把你从小到大画我的那本速写本，送给我。」手机从我手里滑落，
“啪”的一声砸在桌上。世界，一片死寂。那本速写本。那本我藏在床下最深处，
连我妈都不知道的速写本。那本画满了我的青春，我卑微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暗恋的速写本。
他……他怎么会知道？6我抱着那本速写本，像抱着一个**包。每走一步，
都觉得它在我怀里滚烫。约在画室，还是那个我当众出丑的位置。沈澈已经到了，
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沉静的雕塑。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坐在那里。
可林薇她们嘴里的“备胎”两个字，像鬼魂一样在我头顶盘旋。我把速写本放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