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清音宫内灯火已亮。
沐清音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常衡从未如此晚归,且毫无音讯。云隐也尚未归来。
就在这时,子林面色惨白、气喘吁吁地冲进清音宫,声音带着哭腔:“清音长老。不好了。
常衡师兄……他、他去了血狱林。我看到他往那边去了。”子林没想到,只是想给常衡找些麻烦,可万万没想过要人性命。
“什么?”沐清音霍然起身,脸色剧变,“血狱林?那是连接魔域的通道,仙气稀薄,魔气侵蚀,更有上古凶兽蛰伏。谁让他去的!”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是…是云隐师兄留下的传音符……”子林惊慌失措地说。
云隐?沐清音心头猛地一沉。不可能。云隐虽生性活泼好动,但绝不会让常衡涉险。但她已无暇细究,血狱林的凶险刻不容缓。“云隐呢?”
“云隐师兄刚刚回来,弟子已告知他了。”子林话音刚落,云隐的身影已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焦急:“母亲。阿衡他……”
“走!”沐清音当机立断,一道仙光卷起云隐,化作流光直扑后山禁地。
血狱林入口,阴风怒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常衡手持佩剑,正被三头形如巨蜥、浑身覆盖着漆黑鳞甲、口中流淌着腐蚀性涎液的噬灵凶兽围攻。
这些凶兽气息暴戾,双目赤红,显然已被此地的魔气侵蚀得彻底疯狂。
常衡的仙衣已被撕裂,身上多处带伤,仙力消耗巨大,动作明显迟缓。
一头凶兽抓住破绽,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裹挟着腥臭的魔气,朝着常衡的脖颈狠狠噬咬而下。
“阿衡!”沐清音目眦欲裂,仙剑出鞘,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斩向凶兽。但距离太远,已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挡在了常衡身前。
是云隐。
他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承受了凶兽这致命的一击。
“噗!”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令人牙酸。云隐闷哼一声,身体如断线风筝般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击飞,重重砸在嶙峋的怪石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云隐!”常衡和沐清音的嘶喊同时响起。
凶兽一击得手,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更加狂暴,嘶吼着再次扑向倒地的云隐。
沐清音与赶来的数位仙家奋力阻击,仙法光芒爆闪。
然而这些凶兽皮糙肉厚,魔气护体,寻常仙法竟难以造成致命伤害,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攻击愈发疯狂。
一头凶兽突破了仙家的阻拦,腥红巨口直扑护在常衡身前的沐清音。
“母亲小心!”重伤的云隐挣扎着抬头,看到这一幕,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被仙术层层封印的狂暴力量轰然爆发。
他额间那道淡紫色的魔纹瞬间变得灼热刺目,如同活火山般喷涌出浓稠如墨的黑紫***气。
封印,破开了!
刺目的紫光中,云隐那一头如墨的黑发瞬间褪尽颜色,化作如霜似雪的冷冽银白。
周身魔气汹涌澎湃,眼眸深处泛起冰冷的紫芒,属于魔域的森寒气息席卷开来,让围攻的凶兽都为之一滞。
“吼——”白发紫瞳的云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带着滔天的怒意与毁灭气息,单手虚空一抓。
一只纯粹由精纯魔气凝聚而成的巨大魔爪凭空出现,狠狠攥住那头扑向沐清音的噬灵凶兽。
那凶兽发出凄厉绝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在魔爪中如同脆弱的陶土般寸寸碎裂,最终嘭的一声,化作漫天飞灰,彻底湮灭。
这力量过于恐怖,逸散的冲击波如同飓风般横扫。
几位离得稍近的仙家猝不及防,被狂暴的魔气余波狠狠掀飞,撞在岩壁上,口吐鲜血。
一阵死寂,只有罡风呼啸和凶兽残余的哀鸣。
所有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那个白发飞扬、魔气缭绕、如同魔神降世的身影上。
“魔……魔族。他是魔族。”不知是谁失声尖叫,打破了死寂。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仙家们顾不得伤势,纷纷祭出法宝,仙力锁链纵横交错,指向场中那格格不入的白发身影。
“抓住他!”
“云隐师兄……是魔?”子林躲在人群后,眼中闪过难以置信和一丝隐秘的快意。
“不!他不是!”常衡踉跄着冲到云隐身前,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护在身后,对着众仙声嘶力竭地喊道,“他是我兄长。他刚才是为了保护母亲和我。”
沐清音看着儿子白发魔纹的异样形态,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深切的痛楚与了然。
她一步步走向被魔气包裹、眼神因力量失控而略显迷茫和痛苦的云隐,无视周围指向他的刀兵与仙咒,声音温柔而坚定,穿透了混乱的魔息:
“云隐,别怕。”她伸出手,轻轻抚向云隐冰冷的脸颊,“娘亲在这里。”
那熟悉的声音,那温暖的指尖触感,如同甘泉注入干涸的心田,又如定海神针稳住了他濒临崩溃的神志。
云隐周身狂暴翻腾的魔气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刺目的紫芒收敛,额间的魔纹再次变得浅淡,那如雪的白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染回墨色。他眼中的迷茫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脆弱。
“娘亲……”他低唤一声,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沐清音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