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之痛教室里的空气凝固成一种陈年的旧味道，粉笔灰在午后的阳光里缓慢浮动，
像一场无声的雪。李默猛地惊醒，额头顶着冰凉课桌压出的红痕，喉头发干，
心脏在胸腔里疯了一样地擂鼓。
最后充斥感官的刺耳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鸣、还有漫天的玻璃碎片，
以及……那个用力推开他、单薄得像纸片一样飞出去的身影，全都骤然抽离。取而代之的，
是讲台上数学老师拖长了调子的“三角函数”，
还有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陌生，又该死的熟悉。他僵硬地转动脖颈，
目光掠过前桌女孩马尾辫上那只褪了色的蓝色蝴蝶结，
掠过旁边墙壁上印着“距离高考还有98天”的鲜红倒计时牌，最后，
死死钉在斜前方那个坐得笔直的背影上。纤细，挺拔，校服洗得有些发白，脖颈白皙，
扎着一个最简单的黑色皮筋。苏晴。全班第一，清冷校花，所有老师眼中的清北苗子。
……未来那个与他形同陌路、最终为他挡下致命车祸、在他怀里身体一点点变冷变僵的女儿。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涌上喉咙，李默几乎要呕出来。他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刺痛尖锐，提醒他这不是地狱的幻象。他回来了。回到了十年前，高三的下学期。
“……所以这道题，辅助线应该加在这里，明白了吗？”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环视下方，
“谁还有问题？”教室里一片安静。李默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灰尘和少年人汗液的味道，
呛得他肺管生疼。他盯着苏晴的背影，
那个背影透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孤寂和过早的成熟。上一世，
他缺席了她的整个成长历程，酗酒、逃避、烂泥扶不上墙，直到她用死亡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血淋淋的，剜心刻骨。不能再那样了。手臂像是自有主张地猛然举起，
突兀地划破了教室的宁静。“老师。”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带着诧异和几分看戏的意味。李默，班里的吊车尾，沉默寡言的存在，居然会主动开口？
数学老师也愣了一下：“李默？你有什么问题？”李默站起来，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他的目光越过所有窥探的视线，
牢牢锁在那个因为他出声而微微僵直了的背影上。“我想调座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坚决，“我想和苏晴坐一起。
”“哗——”教室里短暂的寂静后，瞬间炸开锅。
窃窃私语变成明目张胆的议论和几声压不住的嗤笑。“李默疯了吧？
”“他也不看看自己考几分，想屁吃呢？”“苏晴能乐意？
癞***想吃天鹅肉……”数学老师的脸沉了下来：“胡闹！调座位是你说调就调的？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是她老子！凭她身上流着我的血！凭她上辈子为我死过！这些话在舌尖翻滚，
几乎要冲口而出，却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咽了回去，砸得胸腔闷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她成绩好，我……我想好好学习。
只有她能帮我。”理由蹩脚得可笑。数学老师气得想扔粉笔头：“你……”“老师。
”就在此时，那个一直沉默的背影动了动。苏晴微微侧过半边脸，
视线没有任何温度地扫过李默，冷淡得像看一个陌生的物件，“我不需要同桌，
会影响我复习。”她的拒绝干脆利落，像一盆冰水，浇得那些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李默的心脏像是被那只冷眼狠狠攥了一把，疼得抽搐。他的女儿，
用看陌生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他。可他只是站在原地，脊梁挺得笔直，目光执拗地看向老师，
又重复了一遍：“我能学好，只要和她坐。”那眼神里的某种东西，超出了少年人的范畴，
近乎一种绝望的哀求和平静的疯狂，让本想厉声斥责的数学老师莫名顿了一下。最终，
老师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晦气的东西：“行了行了！下课再说！
别耽误大家时间！李默，你给我站着听课！”哄笑声中，李默沉默地站着，
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晴。她再也没有回头。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
李默就直接搬起了自己的破旧木头桌椅。刺耳的拖拉声再次引来全班的注目。他不管不顾，
顶着各种嘲笑、鄙夷、好奇的视线，把桌子硬生生地塞到了苏晴旁边那条狭窄的过道里，
紧紧挨着她的桌角。苏晴正在写题，笔尖顿住，在卷子上洇开一个小墨点。她抬起头，
眉头微蹙，漂亮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全是疏离和不悦：“你干什么？”“学习。
”李默闷声回答，把自己的桌椅摆正，一**坐下，拿出本破破烂烂的数学书，
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我不想被打扰。”她的声音更冷了。“你当我不存在。
”李默翻开书，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书页被捏得皱成一团。他不敢看她眼睛，
怕看到里面全然的陌生和厌恶。周围的窃窃私语更多了。苏晴抿紧了唇，
显然极度不适且恼怒，但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出更激烈的举动，
最终只是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几乎要贴到墙上，用行动划清界限。一条无形的鸿沟，
比上一世更早、更清晰地横亘在他们之间。李默的心沉了下去，却又奇异地升起一股蛮劲。
没关系，恨他也好，烦他也罢，只要这辈子她能好好活着。他这条捡回来的烂命，从今天起，
就只剩下这一件事——守着她。2守护之谜守着她早恋？不行，得掐断苗头。守着她熬夜？
不行，得按时睡觉。守着她刷题？行，但得注意身体。他开始了笨拙到可笑的“守护”。
苏晴抽屉里偶尔会出现匿名的小零食，水果糖，独立包装的小蛋糕，
生产日期总是被细心检查过。她的水杯总是满的，温度恰到好处。她值日时，
最脏最累的活总会被人抢先干完。以及，
所有试图靠近苏晴、尤其是明显有点别样心思的男生，都会莫名其妙地倒霉。体育委员赵峰，
阳光开朗，篮球打得好，下课喜欢凑过来问苏晴题目。第二天他的篮球就被人放了气，
瘪瘪地躺在教室角落。学习委员张浩，带着金丝眼镜，总爱和苏晴讨论奥数题。
讨论完的第二天，他精心整理的复习笔记就不翼而飞，急得满头大汗，
最后发现在垃圾桶最上面，沾了点脏水。这些小动作幼稚又漏洞百出，
指向性明确得几乎不加掩饰。苏晴不是傻子。
她看着旁边那个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却连耳朵尖都绷紧了的男生，
心里的疑惑和烦躁一天天堆积。他到底想干什么？恶作剧？捉弄她？
还是……那种令人不适的追求？她试图警告他，眼神，或者干脆挑明。但每次她看过去，
他都要么在对着课本苦大仇深地皱眉，要么就歪着头睡得天昏地暗，
只留给她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一种无形的、密不透风的“照顾”包裹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甚至有些窒息。直到那天傍晚放学，她被几个别校的混混堵在了学校后街的小巷口。
为首的那个她认得，之前给她塞过情书，被她当场拒绝。“苏大学霸，赏脸一起吃个饭呗？
”流里流气的调笑，带着不怀好意的靠近。苏晴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手心冒汗，
强自镇定：“让开，不然我喊人了。”“喊啊，这儿可没人……”那小混混笑着伸手，
想碰她的脸。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如同炮弹般从巷口冲了进来，一句话没有，
直接一拳砸在为首混混的脸上。是李默。他眼睛赤红，像是被触了逆鳞的野兽，
动作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一拳一脚都往对方最疼的地方招呼。“妈的！
谁啊？！找死！”其他几个混混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李默很快被打倒在地，
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他却死死抱住那个为首混混的腿，一口咬下去，
疼得对方嗷嗷惨叫。“苏晴！跑！”他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声，额角有血淌下来，糊住了眼睛。
苏晴惊呆了，看着那个平时沉默阴郁、甚至有些懦弱的男生，此刻像疯子一样为她搏命。
她心脏猛地一缩，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冲撞着胸腔。她没跑，
反而尖声叫了起来：“老师来了！保安来了！”混混们毕竟心虚，闻言一愣，
骂骂咧咧地又踹了李默几脚，迅速作鸟兽散。小巷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苏晴跑过去，手指颤抖地想扶他：“李默？你……你没事吧？”李默踉跄着爬起来，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第一反应却是上下打量她，眼神里的恐慌还未褪尽：“你没事？
他们没碰着你？”那眼神太过直白，里面的关切和后怕汹涌得几乎要将她淹没。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所有积压的疑问和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校服脏破，嘴角淤青，额角还在渗血，却只关心她有没有事。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用这种自损一千的方式？为什么眼神那么沉重，
好像欠了她几辈子？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和颤抖，
红着眼圈问他：“李默，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话没问完，
李默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躲开了她的视线。他胡乱地用手背擦着脸上的血和灰，
声音闷重，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阻断：“别问。”巷口的风吹过，带着晚春的凉意，
卷起地上的落叶。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剧烈地滚动，再开口时，声音更低，
掺杂着一种难以辨明的哽咽，却又强行绷出一副生硬冷淡的壳子：“做题。
”苏晴所有的话都被这两个字堵了回去，堵得心口发疼，堵得鼻尖酸涩。她看着他侧过身，
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背影在昏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孤执，也格外脆弱。那之后，
有些事情似乎不一样了。苏晴不再明显地把桌子往外挪。他偶尔推过来的零食，
她沉默一会儿，会低声说一句“谢谢”。他额角的伤疤结痂脱落，
她会在课间递过去一本字迹工整的笔记，语气依旧平淡：“重点我划了，看不懂也别来问我。
”李默会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指尖，然后埋下头，
拼命地去啃那些天书一样的公式定理。他基础太差，看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效率低下得令人绝望，可他从不抱怨，也不再试图和她多说一句无关的话。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的、沉默的默契。一个拼命给，一个沉默收。
一个在题海里挣扎得快要溺毙，只为了能稍微靠近她一点点，
哪怕只是名次上前进几名；一个偶尔在深夜，看着旁边那个咬着笔杆、眉头拧成死结的侧影，
会露出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和柔软。时间在倒计时的数字飞逝中流淌，
淹没了蝉鸣，带来了夏初的燥热。高考前夜，晚自习结束，教室空无一人。
李默磨磨蹭蹭地最后才走，确认苏晴已经离开后，他偷偷溜回座位，
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软布仔细包好的小袋子，迅速塞进她的抽屉最里面。
里面是裁切整齐的答题卡铅笔、备用的中性笔芯、独立包装的巧克力、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
上面是他练习了很久依旧歪歪扭扭的字迹：“别紧张，仔细审题。”做完这一切，
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轻轻松了口气，这才背着空荡荡的书包离开。
3父女重逢教室外的走廊阴影里，苏晴静静地站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慢慢走回座位，拿出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小袋子，指尖拂过那些东西，最后展开那张纸条。
看了很久很久，她将纸条仔细折好，放进口袋，
然后把那个软布包塞进了明天要带的透明文件袋里。高考的三天，天气晴朗得不像话。
李默守在考点学校外，混在一大群焦灼的家长里，目光紧紧盯着校门。每场考试结束，
他看到苏晴随着人流走出来，脸色平静，才会悄悄退到人群之后，转身离开。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的**响起，巨大的喧嚣和解放的欢呼瞬间席卷了整个校园。
考生们潮水般涌出，脸上带着狂喜、解脱、或是迷茫。李默站在一棵老槐树的浓荫下，
远远看着苏晴走出来。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只是慢慢走着，微微仰头看着天，
阳光洒在她脸上，干净又明亮。他看着，眼眶抑制不住地发烫。结束了。这辈子，
她应该有一个光明的、安全的、与他无关的未来了。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像是要把这一刻的她刻进灵魂里，然后转身，准备悄无声息地永远退出她的人生。“李默。
”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穿透嘈杂的人声，精准地钉住了他的脚步。李默身体一僵，
几乎以为是幻听。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苏晴就站在几步开外，安静地看着他。
人群在他们周围奔流欢呼，他们却像站在无声的岛屿上。她一步步走过来，走到他面前，
抬起头。阳光被树叶割碎，落在她清澈的眼底，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沉重得几乎不像一个刚刚结束高考的少女。她看了他很久，久到李默几乎要仓皇逃窜。然后，
她缓缓地从自己随身背着的那个小巧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边角被磨得发毛、似乎被反复打开折叠过无数次的……牛皮纸信封。信封很旧了，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时光流逝感。李默的瞳孔在接触到那个信封的瞬间，
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是……那是他上一世，酗酒潦倒、确诊肝癌晚期后，藏在枕头底下，
最终没能交给她的……遗书！怎么会……苏晴将那个信封递到他眼前，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声音却异样的平静，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你的字迹，
还是那么丑。”她顿了顿，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才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足以打败所有时空的问题：“爸爸。”“你也回来了？
”李默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耳鸣声尖锐地刺穿了他的鼓膜，
周围考生们的欢呼雀跃、家长们的关切询问，全都褪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噪音。
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那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和苏晴那双平静得近乎残忍的眼睛。爸爸。
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他记忆最深处的锁孔，
扭转开那些被他用十年时间试图埋葬的、血淋淋的过往。他张了张嘴，
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气流摩擦过的嘶哑。他想后退，双腿却像灌了铅，
钉死在原地。苏晴的手指还举着那封信，稳得出奇，
只有最细微的颤抖泄露了她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动于衷。她的目光在他惨白的脸上逡巡，
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从他此刻的震惊和恐慌中，汲取某种残酷的印证。
“你……”他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你什么时候……”“比你晚一点。
”苏晴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你调座位那天下午。睡醒一觉，
就在高三的课堂上了。”比他晚……也就是说，他独自承受着失而复得又惶恐不安的那几天，
她还没有回来。他那些笨拙的、引人发笑的“守护”举动，
她是以一个纯粹的、厌恶他的同班同学苏晴的眼光看到的？一股巨大的窘迫和酸楚攫住了他。
“这个，”苏晴晃了晃手里的信封，眼神里终于染上一丝复杂的嘲弄，
“是在你偷偷给我塞那些‘考前必备’的袋子里找到的。藏得真好，压在巧克力下面。
”李默想起来了。那个软布包。他以为万无一失。“我本来以为……是某种恶俗的情书。
”她扯了扯嘴角，却算不上一个笑，“打开之后，才发现……情节更离谱。
”她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那个信封上，
下去：“肝癌晚期……酗酒……对不起……没当好一个爸爸……希望下辈子……”她顿了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