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的手机镜头像枪口一样对准他们。林溪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瞬间冰冷，仿佛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凝固了。沈皓宇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平静。
“删除它，秦羽。”沈皓宇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否则你不仅会失去比赛资格，还会面临法律诉讼。星耀的律师团队可不是摆设。”
秦羽的笑容僵在脸上，但依旧嘴硬：“我只是在记录节目花絮，沈总监。观众喜欢看幕后故事，不是吗？”
沈皓宇向前一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秦羽不自觉后退：“我给你三秒钟。三、二——”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秦羽不情愿地操作手机，“看，删除了。没必要这么严肃嘛。”
但林溪注意到秦羽的手指在背后做了一个小动作，明显没有真正删除视频。沈皓宇似乎也发现了，但他只是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
秦羽迅速离开，走廊里只剩下林溪和沈皓宇。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刚才那个意外的吻仍像幽灵般悬在两人之间。
“刚才...”林溪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我的失误，”沈皓宇接过话头，恢复了专业态度，“我不该让个人情感干扰工作。不会再发生了。”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林溪感到一丝失落，他点点头：“我该去卸妆了。”
“等等，”沈皓宇叫住他，“秦羽不会善罢甘休。你需要做好准备，可能很快会有负面新闻出现。”
林溪苦笑：“我已经习惯了。”
“这次不一样，”沈皓宇神情严肃，“攻击不会只针对你的表演，可能会涉及私生活。娱乐圈的脏水，比你想象的要浑浊得多。”
回到临时宿舍，林溪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家里打来的。他犹豫再三，还是回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母亲，声音嘶哑：“你爸爸明天做心脏支架手术，你来不来医院？”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在哪家医院？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退出那个不男不女的节目！”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爸爸就是被你气的！”
林溪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愧疚：“妈，我先去看爸爸，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挂断电话，他彻夜未眠。第二天清晨，他悄悄离开节目组安排的宿舍，前往医院。
病房里，林建国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臂上插着输液管。看到林溪进来，他扭过头去，不愿正视儿子。
“爸...”林溪轻声叫道。
“你还知道来？”母亲红着眼睛，“看看你把你爸气成什么样了！”
林溪在病床前跪下：“对不起，爸。但我真的不认为喜欢表演和穿***是错的。这只是我的一部分...”
“闭嘴！”林建国突然转回头，声音虚弱但愤怒，“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滚出去！”
林溪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他默默站起身，退出病房。在走廊里，他遇见了主治医生。
“你是林建国的儿子？”医生问，“手术成功率很高，不用担心。但病人需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能再受**了。”
林溪点头：“我明白。谢谢医生。”
离开医院时，天空下起了细雨。林溪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湿脸颊，与泪水混在一起。他的手机不断震动，是节目组助理询问他在哪里，下午有重要彩排。
回宿舍换衣服时，林溪在镜子前停留了很久。镜中的他眼圈发红，神情疲惫，看起来如此普通，如此平凡。那个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林汐仿佛只是幻影。
手机再次响起，是沈皓宇。“你在哪里？出事了。”
林溪心头一紧：“怎么了？”
“看热搜。”
林溪颤抖着点开微博，热搜第三的词条让他浑身冰凉：#星耀总监***参赛者#。配图赫然是昨天走廊里沈皓宇亲吻他额头的画面，角度刻意选取，看起来比实际亲密得多。
评论区已经炸开锅：“呕！利用职权***小鲜肉！”“原来冠军是睡出来的啊”“这林溪不就是那个穿***的变态吗？两人真配”“**星耀！**《真我舞台》！”
林溪感到一阵眩晕：“是秦羽干的...他根本没删除视频...”
“我知道，”沈皓宇的声音异常冷静，“公司已经在处理。但你今天最好不要来节目组，外面都是记者。”
“那你呢？会受影响吗？”
沈皓宇轻笑一声：“这是我的战场，你不用担心。专心准备下次表演，这才是最好的回应。”
电话挂断后，林溪陷入茫然。他点开那条热搜下的评论，一条条恶毒的攻击像刀子一样刺入心中。有些人甚至人肉出了他的学校和个人信息，扬言要向学校举报他“道德败坏”。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林溪警惕地透过猫眼看去，意外地发现门外站着的是Eva，节目的造型师。
“快开门，狗仔马上要找到这里了！”Eva急促地说。
林溪连忙开门，Eva闪身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化妆箱：“皓宇让我来的。他说如果你想要反击，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今晚有一个时尚派对，很多媒体都会到场。皓宇已经安排好了，你可以作为特邀嘉宾走红毯。”Eva打开化妆箱，“但不是以林溪或者林汐的身份，而是以全新的形象。”
林溪困惑地问：“什么意思？”
“既不是完全男性，也不是完全女性，而是模糊性别界限的造型。”Eva眼中闪着兴奋的光，“皓宇说，既然他们攻击的是你的‘不男不女’，那就干脆把这个特点发挥到极致！”
林溪愣住了。这个提议既大胆又危险，无疑会引发更大争议。
“这是最好的回应，”Eva继续说，“要么被他们定义，要么自己定义自己。皓宇相信你能做到后者。”
林溪思考良久，最终点头：“好，我接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Eva施展了所有技艺。她没有给林溪化完全的女妆，而是突出了他面部的中性特质——眉形修得英气而不失柔美，眼妆深邃而不过分妩媚，嘴唇着色却不过分鲜艳。
服装更是精妙：一套改良式西装，剪裁修身，面料却采用了通常用于***的丝绸与薄纱组合。裤脚设计成不规则裙摆，走路时随风飘动，模糊了裤与裙的界限。
当造型完成，林溪站在全身镜前，几乎认不出镜中的人。那既不是林溪，也不是林汐，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全新的存在。
“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Eva兴奋地说，“模糊二元界限，挑战传统认知。亲爱的，你简直就是艺术品！”
晚上七点，林溪乘坐安排好的车到达派对场地。如Eva所说，红毯两旁挤满了记者和摄影师。当他下车的那一刻，闪光灯顿时疯狂闪烁。
“林溪！看这里！”“林汐！这边！”“能回答一下和沈总监的绯闻吗？”“你父亲住院是否与你的表现有关？”
问题如箭雨般射来，林溪保持微笑，按照Eva的建议没有停留回答问题，而是从容地走在红毯上。他的出现无疑引起了轰动，记者们争相拍摄这前所未见的造型。
进入会场后，他立刻看到了沈皓宇。对方正与几位业内人士交谈，看到林溪时，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艳。
“失陪一下。”沈皓宇对同伴说，向林溪走来。
“你很勇敢，”沈皓宇低声说，“也很美。”
林溪感到脸颊发热：“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热搜那边...”
“已经处理好了，”沈皓宇微笑，“公司发布了官方声明，澄清那是角度问题，并表示将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同时，我们放出了你第一次拍摄的宣传照，***已经开始转向了。”
正如沈皓宇所说，林溪悄悄查看手机，发现热搜词条已经变成了#林溪中性风造型#，评论区虽然仍有质疑，但多了许多支持和赞赏的声音：“这造型太绝了！模糊性别的美！”“凭什么衣服要分男女？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比单纯***更有冲击力！先锋艺术！”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沈皓宇提醒道，“秦羽不会就此罢休。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节目投资方有些顾虑，认为你风险太高。下次表演很可能决定你去留。”
林溪感到压力如山，但同时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从心底升起：“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派对进行到一半时，一位意想不到的人走向林溪——时尚杂志主编苏媛，业内著名的“点金手”。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苏媛递来名片，“有兴趣为我的杂志拍一组专题吗？关于性别流动与自我认同。”
林溪惊讶地接过名片：“我非常荣幸！”
苏媛微笑：“是你的独特吸引了机会。保持真实，这个世界需要不同的声音。”
这一刻，林溪忽然理解了沈皓宇所说的“社会实验”的意义。这不仅仅是一档娱乐节目，更是一个让像他这样的人被看见、被理解的机会。
派对结束后，沈皓宇送林溪回宿舍。车内，两人沉默片刻，沈皓宇突然开口：“那天在走廊，我确实越界了。但我不后悔。”
林溪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久违的真实，”沈皓宇注视着前方的路，“在这个行业待久了，很容易变得cynical，忘记最初为什么热爱艺术。你的出现提醒了我，艺术的核心是真实表达自我。”
车停在宿舍楼下，林溪没有立即下车：“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为什么这么帮我？只是因为我的‘商业价值’？”
沈皓宇沉默了良久，才轻声回答：“因为我妹妹也曾像你一样，挣扎于性别认同。但她没有你的勇气...”他没有说完，但眼中的伤痛说明了一切。
林溪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沈皓宇的理解、支持，以及那个充满怜惜与共鸣的额吻。
“她很幸运，有你这个哥哥。”
沈皓宇苦笑：“不，我没能保护好她。所以现在，我想帮助像你这样的人。”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某种隔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层的理解与连接。
回到宿舍，林溪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明天排练提前到早上七点，别迟到。——秦羽”
林溪皱眉，这明显是假消息，但他没有戳破，只回复：“收到。”
第二天，林溪准时在七点到达排练室，空无一人。他并不意外，独自开始热身。一小时后，其他选手和工作人员才陆续到来。
秦羽看到他，故作惊讶：“哎呀，我记错时间了！没想到你真这么早来，真是太对不起了。”
林溪平静地看着他：“没关系，多出来的时间让我更好地准备了今天的排练。”
舞蹈导师今天教授的是一支融合现代舞与街舞的编舞，要求表现出力量与柔美的结合。林溪发现自己意外地擅长这种风格，中性的演绎恰好符合舞蹈需要的平衡感。
“很好，林溪！”舞蹈导师惊喜地称赞，“你找到了感觉！就是这样，刚柔并济！”
休息时间，林溪去洗手间，无意中听到外面秦羽和另一个选手的对话：
“...不就是靠关系嘛，那么明显的***...”
“但沈总监好像真的很捧他...”
“等着看吧，下次表演我就让他原形毕露...”
林溪默默握紧了拳头，但没有出去对峙。他明白，在这个舞台上，唯一的反击方式是拿出无可挑剔的表演。
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当天晚上，一个知名八卦账号发布了一段“独家爆料”，据称是林溪的前室友采访：
“他从小就心理不正常，经常偷穿女生的衣服...父母为他操碎了心，现在父亲都气住院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包装成‘先锋艺术’了...”
配图是林溪大学时期的照片，明显是**的角度。
这条爆料迅速传播，比之前的绯闻更加致命，因为它直接攻击了林溪最脆弱的部分——他的过去和他的家庭。
林溪看着那条爆料，浑身冰冷。这一次，他认出了爆料中的“前室友”声音——
是杨宇。他曾经最信任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