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上**辣的痛感像是烧红的烙铁,一下接一下,狠狠烙在皮肉和神经上。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短暂的耳鸣和眩晕,口腔内壁被牙齿反复磕破,浓郁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成为这个奢华片场里唯独属于她的真实。第十一次。沈薇薇舌尖抵着破溃的软肉,
缓慢地吞咽下带血的唾液。视野边缘因为生理性泪水而模糊,
片场顶灯刺目的光芒碎裂成晕染的光斑。周围那些压抑着的、混合着兴奋与怜悯的窃窃私语,
道具移动的磕碰声,导演偶尔透过喇叭传出的模糊指令,都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嗡嗡作响,却不真切。她看着几步外那个男人——顾琛,
这本书里被无数光环笼罩的天之骄子,娱乐圈站在金字塔尖的顶流。
此刻他正微微蹙着修剪精致的眉,用一种混合着毫不掩饰的不耐与某种隐秘快意的眼神,
打量她刚刚被他亲手扇得偏过头去的、迅速红肿起来的侧脸。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道具的损耗程度,
或者欣赏一出自己亲手导演的、效果尚可的戏码。“抱歉,导演,
”他的声音听不出多少诚意,反而带着一丝刻意拿捏的、属于顶流的矜持和理所当然,
“情绪没到位,指尖碰到她脸了,角度也不对,再来一次吧。”他的私人助理立刻小跑上前,
近乎谄媚地用进口的、带着清冷香气的湿巾,
小心翼翼擦拭他那只刚刚行凶完毕、骨节分明堪称艺术品的手,
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污秽。副导演在一旁哈着腰,
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没事没事,琛哥,应该的,追求极致效果嘛!细节到位了,
咱们这戏质感才能上去。薇薇啊,”他转过头,语气瞬间变得轻飘甚至略带责备,“忍一忍,
都是为了艺术。琛哥亲自带你入戏,这机会多难得。”那语气,
轻松得像是在评论今天盒饭里的鸡腿有点咸。沈薇薇没吭声,只是依着身体残留的本能记忆,
慢慢转回头,重新摆好那个卑微的、引颈就戮般的姿势。左半边脸已经肿得发烫,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必然留下了清晰交错、甚至可能微微渗血的指印。脑子里一阵阵发晕,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巨大的绝望和悲伤,如同冰锥,
疯狂凿击着她刚刚接管不久、尚且混乱的神经。原主,这个同样叫沈薇薇的女孩,
所有的悲剧脉络,在她脑中清晰上映。爱慕顾琛到了尘埃里,卑微到失去了所有形状。
明知对方只拿她当**白月光、同时也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清纯小花林姝的工具人,
仍像被蒙了眼推向火焰的飞蛾,签下了这份条款苛刻、几乎等同于卖身契的替身合约。
进组后无穷尽的公开对比、刻意刁难、人格羞辱,
网上因为顾琛团队及其狂热粉丝刻意引导而涌来的滔天谩骂和网络暴力……最终,
在那场由对方精心设计好、将她彻底钉死在“倒贴蹭热度心机婊”耻辱柱上的绯闻曝光后,
将这个年仅二十二岁、已经孤立无援到极点的女孩,逼上了绝路。
记忆最后定格在酒店阴暗潮湿的卫生间角落,女孩颤抖着手拧开药瓶,
泪水模糊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顾琛与林姝并肩而立、被称为“金童玉女”的新闻图,
吞下过量安眠药的画面,让沈薇薇现在这具身体的心脏猛地一抽,泛起生理性的尖锐刺痛。
而眼前这个光鲜亮丽、被众人簇拥的男人,正是所有痛苦最直接的源头和催化剂。
“第十二场,一镜十二次!Action!”场记板啪地合上,声音刺耳。
顾琛的眼神瞬间变了,戏里角色该有的厌恶和他本人那份居高临下的轻蔑完美融合,
甚至因为之前十一次的实际击打而染上了一丝真实的暴戾气息。他扬手,
带着比之前更狠厉的风声,又一次狠狠掴来——目标明确,
就是要将最后一点反抗或者委屈都彻底打碎。这一次,沈薇薇的头被打得猛地甩向一边,
散落的发丝狼狈地黏在迅速湿润的眼角和唇角。“卡!”李导的声音却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
透过喇叭响彻片场,“好!就是这个劲儿!真实!爆发力绝了!这条过了!顾琛,
你这情绪给得特别对,层次感一下子就出来了!”周围响起几声稀稀拉拉、心照不宣的掌声,
几个工作人员交换着暧昧又带着看戏意味的眼神。灯光师调整着灯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顾琛甩了甩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
接过助理立刻递上的贴着某奢侈品牌标签的冰水,慢条斯理地喝着,
眼神掠过不远处休息区那道窈窕的身影,自始至终,
没分给眼前刚刚承受了他十二次暴力的沈薇薇半个眼神。沈薇薇慢慢直起身,
脊椎像是生了锈,每一节都发出酸涩的**。她垂着眼,默默走到布景边缘堆放杂物的地方,
拿起自己那个磨掉了漆的旧保温杯,拧开,小口小口地用冷水漱口。
冰冷的液体短暂地镇住了口腔内壁和脸颊肌肉那阵灼热的、搏动般的痛楚,
也让混沌的脑子被迫清醒了几分。胃里因为紧张和疼痛隐隐抽搐,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还没等她将这口气喘匀,李导摸着肥厚的下巴,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突然又开了口,
声音透过喇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断:“哎,等等!感觉……情绪是到了,但收得有点急,
冲击力还不够,缺个更有力的收尾,不够让观众记住。这样,下一镜补个特写,
顾琛你拽住她,吻上去!要那种愤怒的、惩罚性的,彻底摧毁她、让她认清自己身份的感觉!
对,就这个意思!”这话一出,整个片场诡异地静了一瞬。落针可闻。
几乎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剧本里根本没有、也从来不曾计划过这场吻戏。
原剧本里,这个恶毒女配替身挨完耳光,情节就该转向男主拂袖而去,留下她独自崩溃。
几道目光立刻下意识地投向坐在不远处专属休息椅上、被几个助理众星捧月般围着的林姝。
她身上穿着高定戏服,优雅地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
正低头看似专注地摆弄着新做的、镶着碎钻的指甲,嘴角似乎极快地、若有若无地弯了一下,
快得让人怀疑是光影造成的错觉。顾琛挑眉,看向李导,
又像是无意般、极其自然地扫过林姝的方向,随即唇角扯出一抹了然又戏谑的弧度,
仿佛觉得这个临时添加的、“惩罚”意味十足的戏码格外有趣。他没有任何异议,
甚至还调整了一下站姿,显得跃跃欲试,显然是默许了,并且乐见其成。
副导演立刻小跑到沈薇薇面前,
脸上带着一种“给你天大的恩赐”般的催促和不耐烦:“薇薇,赶紧准备一下,
补个吻戏特写!导演临时加的好戏,琛哥亲自给你搭戏,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你跟着琛哥的节奏走就行,好好表现啊!别耽误大家时间!”那副嘴脸,
仿佛她应该立刻感恩戴德地跪下来,叩谢这突如其来的“皇恩浩荡”。
原主记忆里积压的所有屈辱、恐惧、绝望,如同被压抑到极点的沸腾岩浆,
在这一刻终于轰然冲破了临界点。
那些被肆意践踏的尊严、被恶意揣测的真心、被当做垫脚石和**工具的痛苦,
瞬间吞噬了沈薇薇最后的理智。她猛地抬起了头。被打得红肿不堪、甚至微微破皮的脸,
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
但那双眼睛——不再是所有人熟悉惯常的怯懦、闪躲、卑微的哀求,
而是沉静得像两块骤然凝结的深潭寒冰,底下却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骇人寒意。
她看着副导演,声音因为脸颊肿胀而略显含糊,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片场的死寂:“剧本里,
没有这场戏。”副导演猛地一愣,
显然没料到这个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会默默流泪的受气包居然敢当众质疑导演的决定,
顿时有点恼羞成怒,音量拔高:“导演临时加的戏!这是为艺术牺牲,你一个替身,
矫情什么?能跟琛哥拍亲密戏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赶紧的!
”“为艺术牺牲?”沈薇薇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声音里淬上了一种冰冷刺骨的嘲讽,
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她转过视线,
掠过那一副等着看好戏、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玩物表情的顾琛,
最后落在皱着眉头、显然对她打断创作氛围很不满的李导身上。
在全场或诧异、或鄙夷、或兴奋、或担忧的复杂目光注视下,
她异常冷静地、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仪式感,
慢慢地将手伸向了自己身上那件戏服宽大而粗糙的口袋。
那里面是原主用来装一些个人零碎杂物的小包,针线、纸巾、润喉糖,
或许还有几片便宜的创可贴。她掏出来的,不是粉饼,不是纸巾,
而是一本硬壳的、深蓝色封皮略显陈旧却保存完好的——发票夹。
在无数道瞬间呆滞、完全无法理解的目光聚焦中,她“啪”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