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见不到顾景舟的人影。
他总是早出晚归,身上偶尔带着淡淡的香水味——那不是我的味道,也不是他惯用的古龙水,而是一种清冷的白花香,恰如苏清婉给人的感觉。
我没有质问,也没有再等他回家。我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业——那家小小的艺术基金会。两年来,它只是我打发时间的消遣,如今却成了我的避风港和战场。
“林总,顾氏集团的苏总监来了,说要见您。”助理小陈敲门进来,表情有些忐忑。
我抬起头,毫不意外。该来的总会来。
“请她进来。”
苏清婉踩着高跟鞋走进我的办公室,一身香奈儿套装,手提爱马仕铂金包,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她环顾四周,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评判。
“很温馨的办公室。”她评价道,像是老师在点评学生的作业。
“苏总监大驾光临,有事?”我没有请她坐,直接问道。
她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关于下个月的慈善晚宴,顾氏作为主要赞助商,我觉得我们需要协调一下流程。”
我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表面上这是一份普通的合作文件,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几乎架空了我作为基金会负责人的所有决策权。
“有意思。”我放下文件,“苏总监似乎搞错了一件事——这里是微光基金会,不是顾氏集团的子公司。”
苏清婉微笑:“但基金会的大部分资金来自顾氏,不是吗?作为顾氏的代表,我有责任确保资金得到合理使用。”
“作为顾景舟的妻子,基金会的创始人,我想我比你更懂得如何合理使用资金。”我平静地回应。
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妻子?林微,你我都知道这场婚姻是怎么开始的。景舟需要的是一个能站在他身边的伴侣,而不是一个需要他时时刻刻照顾的小女孩。”
这话刺痛了我。两年来,我确实依赖顾景舟太多,失去了自我。
“人都是会成长的,苏总监。”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就像你,曾经为了事业放弃爱情,现在又想回头捡起来。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苏清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你以为景舟真的爱你吗?他每次看着你,都是在透过你看我!你知道为什么他喜欢你的长发吗?因为我留了十年的长发!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听你弹钢琴吗?因为那是我最拿手的乐器!”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刺中我的软肋。但我没有退缩。
“那又怎样?”我转身,直视她的眼睛,“现在坐在顾太太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我,每晚睡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法律承认的伴侣是我。而你,苏总监,只是一个前女友,一个商业伙伴。”
苏清婉猛地站起来,眼神冰冷:“咱们走着瞧。”
她摔门而去。我跌坐回椅子上,手心全是汗。
那一刻,我知道战争已经正式打响。
当晚,顾景舟意外地早早回家。我正坐在客厅看基金会的报表,他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清婉今天去找你了?”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来指导工作。”我头也不抬。
沉默片刻,他说:“她只是对晚宴有些想法,没有恶意。”
我终于抬起头:“你是在为她说话?”
“我是在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揉了揉眉心,“清婉现在是顾氏重要的合作伙伴,公事上...”
“公私分明?”我打断他,“那为什么她半夜车祸这种私事,会找到你这个商业伙伴?”
顾景舟一时语塞。
我放下文件,直视他:“顾景舟,我要你回答我那天的问题。如果苏清婉想要回到你身边,你会选择谁?”
他避开我的目光:“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有意义!”我提高声音,“对我有意义!我要知道这两年的婚姻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吗?”
“不是!”他终于看向我,眼神复杂,“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微微。”
“那证明给我看。”我一字一句地说,“退出和她合作的那个地产项目。”
顾景舟愣住了:“那是上亿的投资,怎么可能说退就退?”
“所以商业利益比我的感受重要,是吗?”
“这不是一回事!”他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微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原来在他眼里,我的痛苦和不安只是无理取闹。
心凉了半截,但我反而笑了:“好,我不闹。晚安,顾先生。”
我起身走向客房,却被他拉住手腕。
“别这样,”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们去吃饭吧,就我们两个,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回不去了。从苏清婉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回不去了。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我需要时间,需要证据,需要让他看清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
餐厅是我們常去的那家法餐,老板亲自为我们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包间。蜡烛、玫瑰、小提琴手——顾景舟似乎真的想重拾过去的浪漫。
酒过三巡,他的眼神柔和下来,隔着桌子握住我的手:“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正在画廊里给孩子们讲解一幅画,那么认真,那么明亮,就像一束光。”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你和她长得确实相似,”他终于承认,“但性格完全不同。清婉像冰,你像火。她永远把事业放在第一位,而你...”他停顿了一下,“而你让我想回家。”
我的心微微颤动,但很快冷静下来。这些话很美,但不足以抵消他这些天的行为。
“那你为什么这些天都和她在一起?”我问。
“那个项目很复杂,清婉刚回国,很多人脉需要重新打通...”他解释着,但在我看来都是借口。
晚餐结束后,我们并肩走向停车场。夜风微凉,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从前。
但下一秒,现实就给了我一记重击。
在停车场入口,我们撞见了苏清婉。她站在一辆跑车旁,似乎等了很久。
“真巧。”她笑着走向我们,目光落在我肩上的外套,“景舟,能麻烦你送我回家吗?我的车突然发动不了了。”
如此拙劣的借口,连顾景舟都皱起了眉头:“叫拖车吧,我可以帮你联系。”
“但我九点还有个国际视频会议,”她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四十了,这里很难打车。”
顾景舟犹豫了。我看着他,想知道这次他会怎么做。
“我让司机送你。”最终他说。
“你的司机不是请假了吗?”苏清婉立刻接话,“我今天下午听李秘书说的。”
顾景舟的司机确实请假了,否则我们也不会自己开车来吃饭。她连这个都打听好了,真是处心积虑。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是我想经历的婚姻。
“你们聊,我先回家。”我脱下外套递给顾景舟,走向我们的车。
“微微!”顾景舟叫住我。
我没有回头。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的那一刻,我看到顾景舟最终走向了苏清婉的车。
心彻底冷了。
但就在我倒车出库的瞬间,后视镜里的一幕让我踩下了刹车——苏清婉的手自然地挽上了顾景舟的手臂,而他,没有推开。
我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照片里,我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姿态亲昵地站在一起,在浪漫的夜色中,像极了一对情侣。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战争已经开始,而我,要掌握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