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楼诡影江涛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家在市郊乡下。凭着一股韧劲，
他在市里谋到了份不错的工作——理工科出身的他，性子闷得像块浸了水的海绵，
三棍子打不出个响。单位的单身宿舍在三环边，是栋苏联援建的老楼，四层，两侧各有楼梯。
墙皮斑驳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楼道里永远飘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公共厨房的油烟气。
没有独立卫生间，洗衣做饭全靠公共区域，典型的“大杂院”式宿舍。新人来了暂住，
一旦谈了对象，恨不能立刻搬出去，谁也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待。江涛忙得脚不沾地，
又没购房计划，便在这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住了下来。前阵子他崴了脚，
我们几个同学去探望，还打趣他“这老楼台阶都欺负老实人”。现在想来，
那或许已是某种预兆。故事的开端，是一个透着压抑的黄昏。天阴得像块浸了墨的抹布，
眼看就要下雨，江涛下班往宿舍走，远远看见楼下停着辆老式绿色吉普车。那车型早过时了，
方头方脑的，在灰蒙蒙的天色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他愣了愣，
也没多想——毕竟这阵子同事们陆陆续续搬走，偶尔有搬家的车来也正常。
吉普车停在东面楼梯口，江涛本就不爱凑热闹，特意绕到西面楼梯，一步一挪地上了三楼。
进了房间，刚放下包，就听见楼上传来动静。脚步声“咚咚”地砸在地板上，
像是有人在急促地来回走；还有搬东西的拖拽声，“刺啦——刺啦——”，
刮得人耳膜发紧；间或夹杂着“砰砰”的敲打声，像是在钉什么东西。他皱了皱眉，
4楼不是空了挺久吗？大概是又来新人了。老楼隔音差，他也没太在意，自顾自地泡了碗面。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的声响渐渐停了。夜深得像口井，江涛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隐约听见楼上传来音乐声。不是时下流行的歌曲，倒像是老唱片里的交响乐，
调子缓慢而沉郁，隔着楼板飘下来，细若游丝，却又挥之不去。他迷迷糊糊地想，
这新人品味还挺复古，翻了个身便睡了过去。2跳楼之谜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老楼里人来人往是常态，谁也没心思关注邻居是谁。转眼两个月过去，
平静被食堂里的一阵议论打破。“听说了吗？单身宿舍4楼那姑娘，跳楼了！
”一个女声压得很低，却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激起涟漪。“哪个姑娘？新来的那个？
”“就是她！听说被男朋友甩了，想不开，当场就没了……”“我的天，就在那老楼？
”江涛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凉了半截。他们说的，
分明就是自己住的那栋楼。下班后，他几乎是逃着回了宿舍。楼下的水泥地上，
一摊暗红色的血渍尚未完全干涸，在阴沉的天色里泛着诡异的光。他下意识地抬头，
4楼那个房间的窗户大开着，风灌进去，卷起窗帘一角——那房间，正好在他头顶。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房间，
“砰”地关上门，反锁，又死死扣上窗户，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什么。
3夜半惊魂他没心思吃饭，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迷迷糊糊间，
好像听见楼道里有人在吵架。大半夜的，谁这么折腾？他竖起耳朵，
那声音里混着女人的哭泣，断断续续的，仔细听，却只有一个女声——像是在跟空气争执，
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时而尖利地吵闹，时而呜咽着哭诉。江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悄悄挪到门边，把脸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呜呜呜……”“我为了你，辞了老家的工作，
托了多少关系才调来这里……你怎么能离开我……”“求你了，不要走……”“你走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江涛的耳朵里。
白天同事的话在脑子里炸开，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冷汗浸湿了后背。就在这时，
门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死寂。他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门板，过了好久，
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在他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啪——”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重物从外面摔在了地上。江涛吓得一哆嗦，猛地跑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月光惨白，勉强能照清楼下——一个人形物体蜷缩在地上，四肢不自然地扭曲着，
还在微微动弹。“啊！”他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来。就在这时，“笃笃笃”，房门被敲响了。
江涛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敲门声敲了三下，停了。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向窗外，那蜷缩的身影竟然不见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窗外又传来“啪”的一声！他猛地转头，借着月光，
那一幕再次出现——人形物体依旧蜷缩在原地，微微扭动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咚咚咚！”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的声音更急，更重。江涛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
跌坐在地上，一股热流顺着裤腿淌了下来。眼前一黑，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4逃离老楼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驱不散房间里的寒意。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裤子上的湿痕刺眼。没有丝毫犹豫，江涛立刻联系了搬家公司，
以最快的速度搬离了这栋老楼。据说，他是最后一个从那里搬走的住户。如今多年过去，
江涛早已结婚生子，离开了那个城市，也换了工作。本以为那段往事会像老楼的墙皮一样，
慢慢剥落，被遗忘。直到一次老同事聚会，有人提起那栋楼，江涛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们不知道，”他灌了口酒，声音发颤，“那事儿……远没结束。”真正的故事，
才刚刚开始。5济宁的秘密济宁是江涛的老同事，当年在单位时交集不多。江涛内向孤僻，
济宁却截然相反——性格外向，爱张罗，单位的体育活动几乎都由他牵头，很受大家喜欢，
身边也从不缺示好的姑娘。巧的是，他俩曾住同一栋老宿舍楼，济宁住4楼。济宁刚入职时，
在老家有个女朋友。但他不甘心窝在小县城，毕业后便来了大城市打拼。
两地分居的日子久了，加上身边诱惑不断，他渐渐觉得和老家的女朋友疏远了。
他看上了单位里一个本地姑娘，对方家境不错，据说还能帮他解决户口和转正的问题。
这点“好处”，让济宁动了心思。他和本地姑娘打得火热，甜言蜜语，浪漫约会，
俨然一对热恋情侣。只是老宿舍楼人多眼杂，不方便约会，两人便在外面租了房同居。
济宁把4楼的宿舍交回了单位。转折发生在一个谁也没料到的时刻——济宁老家的女朋友，
竟然托关系调到了同一个单位，还办了入职。济宁慌了，但他没敢说实话。
他一边瞒着本地姑娘，一边偷偷和前女友联系，
甚至找借口把那间4楼的宿舍又要了回来——也就是江涛楼上的那间。纸终究包不住火。
事情败露的那天，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从老家赶来的姑娘，
从4楼跳了下去。而济宁，据说当时也在现场。警方来调查后，排除了他杀，济宁便回了家。
那天晚上，济宁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耳边却总响起一个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要我……”女人的声音，怨毒而凄厉，
一遍遍地在他耳边盘旋。济宁猛地站起来，房间里空无一人。“谁？谁在说话？”他嘶吼着，
打开所有窗户，拉开所有衣柜，“出来！你给我出来！”恍惚间，他听见了哭泣声，
细细碎碎的，像是从楼道里传来。他跌跌撞撞地打开门，冲了出去。楼道里黑漆漆的，
只有楼梯拐角的窗户透进一点月光。他看见角落里缩着一个人影，正低着头啜泣。
“大半夜的，在这里装神弄鬼给谁看！”济宁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冲过去想骂人。
那人影缓缓抬起头。月光落在她脸上，苍白，浮肿，
嘴角还挂着暗红的血渍——正是他那个跳楼的前女友！“啊——！
”济宁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转身就跑。他慌不择路，看到楼梯间的门就猛地拉开，
一头冲了出去……后来，消防车、救护车都来了。担架抬下来一个人，早已没了心跳。
医生说，他是从消防楼梯间踩空，直接跌入了消防管井，全身多处骨折，当场死亡。
6未完的诅咒那栋老楼，从此彻底空了。楼梯间里，再也没有对话声，只有风穿过楼道时，
发出的呜咽般的回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又像是谁在一遍遍追问——为什么？故事，
到这里结束了吗？7拆迁预兆老楼拆迁的消息，
是江涛在一个失眠的深夜刷本地新闻时看到的。屏幕上，
那栋熟悉的灰色建筑被围上了蓝色挡板，挖掘机的铁臂正对着墙面，下一瞬就要砸下去。
他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又是那个梦的预兆。这些年，
江涛在新城市过得不算差，妻子温柔，孩子活泼，可那栋老楼的阴影从没离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