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的运动鞋踩碎玻璃的脆响，在寂静的走廊里传出很远。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斑驳的墙，
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印记，像泼上去的血干透了，又被无数张海报层层覆盖。“就是这儿了。
”他回头冲身后的两个女生扬下巴，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兴奋，“传说中的第十九间教室。
”苏晓晓抓紧了男朋友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校服外套的布料里。
走廊尽头的铁门锈得不成样子，铁栅栏上缠着枯黄的藤蔓，像无数只扭曲的手。
门楣上的班牌被蛀空了大半，只剩下模糊的“高三（）班”，
括号里的数字被虫蛀成个黑洞。“磊哥，要不还是算了吧。”胖子赵鹏的声音发颤，
他手里的dv机镜头直打晃，“我妈说这楼闹鬼，十年前烧死过学生。”“怂包。
”周磊嗤笑一声，从背包里翻出根撬棍，“全校都知道这儿只有十八间教室，
哪来的第十九间？都是老掉牙的谣言。”他抡起撬棍砸向门锁，铁锈簌簌往下掉，
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芯。就在撬棍第三次落下时，铁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道缝。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焦糊的冷气灌出来，吹得手电筒的光束都歪了。周磊的心跳漏了一拍，
却还是硬着头皮推开门：“看看谁在装神弄鬼。”教室里弥漫着呛人的霉味，
阳光从破损的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积灰的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三十张木制课桌摆得整整齐齐，桌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最显眼的是靠窗第三排的桌子，
用美工刀刻着个巨大的“死”字，笔画里嵌着暗红色的垢，像凝固的血。
“这桌子……”苏晓晓突然捂住嘴，脸色惨白，“我昨天值日时还见过，在我们班后排。
”周磊的手电筒扫过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倒计时10天”，
字迹被雨水泡得发涨，晕成一片模糊的白。墙角的扫帚倒在地上，帚柄上缠着根女生的红绳，
穗子已经发黑。赵鹏的dv机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扭曲。
他低头去看时，镜头里映出个披头散发的身影，正坐在靠窗第三排的座位上，
校服裙的裙摆浸在一滩深色的液体里。“谁？！”赵鹏吓得把dv扔在地上，
电池滚出来，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身影慢慢抬起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露出的下颌线白得像纸。她的脖子上缠着根粗麻绳，绳结处还沾着几根干枯的头发。
周磊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他认得这个女生——是去年跳楼的学姐林薇，
听说因为被校园暴力，在教学楼后面的槐树上吊了，当时的新闻照片里，
她就穿着这件洗得发白的蓝校服。“假人吧？”周磊强装镇定，
捡起地上的半截粉笔扔过去。粉笔穿过那身影，砸在黑板上断成两截。身影突然站了起来，
长发垂落的角度很诡异，像是脖子断了。她一步步朝周磊走来，没有脚步声，
只有裙摆拖动的“沙沙”声，像蛇在爬行。“跑！”周磊拽起苏晓晓就往外冲，
赵鹏跟在后面，裤腿湿了一***。冲出铁门的瞬间，周磊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林薇的身影停在教室中央，正对着他们的方向，脖子上的麻绳突然勒紧，
发出“咯吱”的声响。而那张刻着“死”字的课桌，桌面上的血垢开始慢慢流淌，
像刚泼上去的一样。他们沿着走廊狂奔，却发现原本熟悉的教学楼变得陌生。
左转应该是楼梯口，现在却出现了道墙；右转本该是医务室，门缝里却透出诡异的绿光。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班牌上的数字全变成了“19”，
从19（1）班一直排到19（18）班。“怎么回事？”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周磊突然停住脚步。他看到走廊尽头的公告栏里贴着张泛黄的照片，
是十年前的毕业照。照片前排的老师里，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笑得一脸温和，
正是他们现在的班主任张涛。而照片后排的学生里，站着个穿蓝校服的女生，
脖子上系着根红绳，赫然是林薇。“张老师……”周磊的声音发颤，
他突然想起上周大扫除时，在张老师的办公桌抽屉里看到过个旧笔记本，
里面夹着张被撕掉一角的照片，上面有个女生被几个人推搡着，背景正是这间废弃教室。
就在这时，教室里传来桌椅挪动的巨响，夹杂着女生的哭声和男生的嘲笑声。
周磊壮着胆子推开门，看到里面站满了人——都是穿着旧校服的学生，
正围着靠窗第三排的桌子起哄。被围在中间的女生低着头，长发遮住脸，正是林薇。
而站在最前面带头起哄的男生，身形和周磊一模一样，脸上带着恶劣的笑，
手里还拿着支美工刀，正往桌子上刻着什么。“看她那怂样！”“就是，装什么清高！
”“刻个死字送给你！”污言秽语像冰雹一样砸向林薇。她突然抬起头，
露出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带头的男生。
周磊的心脏像被攥住了——那双眼睛里的绝望和怨恨，
和他昨晚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不是我……”周磊后退着撞到墙，
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朝上照出他扭曲的脸，
“我没有……”可记忆碎片却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他抢过林薇的作业本扔进垃圾桶，
在她的水杯里撒粉笔灰，在走廊里故意把她撞倒……那些被他遗忘的细节，
此刻清晰得像就发生在昨天。林薇突然爬上桌子，将脖子套进悬在房梁上的麻绳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周磊，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不要！
”周磊冲过去想阻止，却穿过了她的身体。脚下的地板突然变软，像踩在棉花上。
周磊低头看去，自己的双手正握着那支美工刀，在桌子上刻下最后一笔，
将“死”字刻得更深。周围的起哄声变成了尖叫，林薇的身体在他面前晃荡，
舌头伸得很长，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啊！”周磊尖叫着从教室里冲出来，
发现苏晓晓和赵鹏都不见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他拼命地跑，
却总是回到第十九间教室门口。每次推开门，
都看到不同的场景——有时是林薇被锁在教室里，
窗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有时是她的课本被撕成碎片，
撒得满地都是；有时是张老师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什么也没说。
最后一次推开门时，教室里只有张老师一个人，
正用抹布擦拭着那张刻着“死”字的课桌。看到周磊进来，他抬起头，
眼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惊讶。“你终于肯面对了。”张老师的声音很平静，“十年了，
你每次都选择逃跑。”“什么十年？”周磊的头剧痛起来，
“我不是周磊……我是……”“你是林薇。”张老师打断他，指了指墙上的镜子。
周磊看向镜子，里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林薇披头散发的样子，脖子上缠着麻绳，
眼睛里淌着血。“当年你被我们逼死，怨气太重，魂魄附在了这栋楼里。
”张老师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像是有虫子在爬，“你不甘心，
就把每个走进这间教室的人，都变成当年的施暴者，让他们一遍遍体验你的痛苦。
”镜子里的林薇突然笑了，笑声尖利刺耳。周磊感觉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紧，像是被麻绳勒住，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看到张老师的脸变成了当年带头施暴的男生的样子，正对着他狞笑。
“现在，换你了。”张老师说，“轮到你成为第十九间教室的新主人。
”周磊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苏晓晓和赵鹏站在门口，
脸上带着和当年那些围观者一样的恐惧和兴奋。而那张刻着“死”字的课桌，
上面的血垢又开始流淌，在桌面上汇成一个新的名字。当周磊再次睁开眼时，
发现自己坐在靠窗第三排的座位上，手里握着支美工刀。教室门被推开，三个学生走了进来，
带头的男生脸上带着刻意的兴奋，正是他自己的样子。“就是这儿了。”男生说，
“传说中的第十九间教室。”周磊低下头，长发遮住了脸，嘴角慢慢咧开个诡异的弧度。
他知道，这个循环，永远也不会结束。就像那些刻在课桌上的字，
永远也擦不掉；那些被遗忘的痛苦，永远也不会真正消失。走廊里的公告栏里，
新贴了张毕业照。照片上，周磊穿着蓝校服，脖子上系着根红绳，站在后排，对着镜头微笑。
而前排的老师里，张涛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眼镜片后的眼睛里，多了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第十九间教室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像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陈雪的帆布鞋踩在碎玻璃上时，刻意放轻了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在走廊里划出细瘦的光带，
照见墙面上新添的抓痕，指甲印深深嵌进石灰层，像有人用手***墙往前爬。
她口袋里的桃木符硌着大腿，是昨天在道观门口花五十块买的，
摊主说能镇住怨气最重的邪祟。“周磊他们肯定来过这儿。
”陈雪对着手机屏幕上的失踪人口照片喃喃自语。照片里的三个少年少女笑得张扬，
周磊的校服外套拉链没拉，
露出里面印着篮球队号码的T恤——和她刚才在楼梯拐角捡到的那半件一模一样，
布料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第十九间教室的铁门虚掩着，比传闻里多了道锁链，
锁扣上缠着根红绳，穗子发黑发脆，一捏就碎成粉末。陈雪推开门的瞬间，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烧焦头发的气味涌出来，让她想起去年在医院太平间外闻到的味道。
教室里的课桌换了位置，三十张木桌摆成个圈，中间空出的地面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