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酒店外的冷风一吹，凌云脸上那层冰冷的漠然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和虚弱。
他快步走进一条无人的昏暗小巷，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冰冷粗糙的砖墙，低头闷咳了一声。
一丝殷红的血迹，从他紧抿的嘴角溢出。
“还是太勉强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
封印松动的反噬，加上强行调动那微薄力量瞬间制服两名专业保镖，对他这具沉寂三年、早已习惯平凡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他抬起左手，看着那枚古朴的龙纹戒指。之前滴落的鲜血仿佛被它吸收了一般，此刻戒面上的暗红色纹路似乎比平时更加深邃，隐隐散发着微热。
刚才在宴会厅，极致的愤怒与保护欲冲破了某种一直以来的自我抑制，引动了戒指内一丝微弱的力量反馈，才让他瞬间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速度和力量。
但这还远远不够。
真正的力量，仍然像被厚重枷锁囚禁的巨龙，只是微微翻了个身，远未到挣脱枷锁、咆哮天地的时候。
他需要信息，需要一個绝对安全的地方。
凌云擦去嘴角的血迹，调整了一下呼吸，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他掏出那个老旧的、屏幕甚至有些裂纹的普通手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通讯录最底端找到一个没有备注、早已刻在脑子里的号码，发了条极其简短的信息过去。
【“老地方，速来。”】
半小时后，城市另一头，一条破旧老街的尽头。
“忘忧”酒吧的霓虹招牌有一半不亮，门脸狭小，看起来生意冷清。
凌云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烟酒味和旧木头的味道混合着传来。吧台后，一个穿着黑色背心、肌肉精悍、脸上带有一道浅疤的男人，正慢悠悠地擦着玻璃杯。
听到门响，他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是凌云时，他手里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哐当！”
玻璃杯掉在吧台上，发出一声脆响，好在没碎。
那男人——阿鬼，几乎是瞬间就从吧台后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一把抓住凌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脸上充满了极度震惊和无法抑制的激动，嘴唇哆嗦着，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老…老大？！真…真的是你？！你没死？！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又终于找到家长的孩子。
凌云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三年来的第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暖意的笑容，抬手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阿鬼，是我。我没死，只是……睡了很久。”
阿鬼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他警惕地快速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酒吧（这时间根本没什么客人），然后毫不犹豫地拉着凌云就往最里面的一个小包厢走。
“进来再说！快！”
一进包厢，关上门，隔绝了外界一切。
阿鬼猛地转身，上下打量着凌云，看着他身上廉价的西装和尚未完全擦净的酒渍，眼神里充满了心痛和愤怒：“老大，你这三年到底去哪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兄弟们……兄弟们都以为你三年前在那次任务里就……”
“出了点意外，不得不躲起来。”凌云言简意赅，没有过多解释，转而问道，“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听到“家里”（指他们曾经的组织），阿鬼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墙壁，发出沉闷一声。
“不好！很不好！”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痛苦，“你‘出事’后没多久，‘龙域’就乱了套了！是‘毒蛇’！那个王八蛋联合了几个叛徒，里应外合，清洗了我们很多老兄弟，抢走了大半权柄和地盘！”
“毒蛇……”凌云低声重复着这个代号，眼神瞬间冰寒刺骨，包厢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果然是他。三年前那次致命的背叛，那个他最信任的兄弟背后捅来的刀子和那场精心策划的爆炸……
“他现在势头很猛，心狠手辣，几乎掌控了‘龙域’七成以上的力量。”阿鬼语气沉重，“我一直躲在这里，不敢轻易联系剩下的老兄弟，怕被清洗。只能暗中收集点情报。老大，你回来……太好了！兄弟们等你回来主持大局，清理门户！”
凌云沉默了片刻，眼中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最终又归于深沉的平静。
“清算，是必然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但不是现在。我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
他抬起手，再次看向那枚戒指。
阿鬼的目光也落到戒指上，神色一凛：“这封印……？”
“嗯，需要时间，或者……更强的**。”凌云放下手，“阿鬼，我现在需要你帮忙。”
“老大你尽管吩咐！”阿鬼挺直脊背，毫不犹豫。
“第一，给我弄一部安全的手机，一些现金。”“没问题，马上准备！”阿鬼立刻从包厢一个隐蔽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未经注册的手机和一个厚厚的信封推过来。“第二，帮我查清楚本地一个叫张昊的底细，还有他和我妻子林家的生意往来，越细越好。”“张昊？就那个张家的小瘪三？他惹到你了？”阿鬼眼中凶光一闪。“苍蝇而已，但吵得烦人。”凌云语气平淡，“拍死之前，总得知道它沾过多少脏东西。”“明白！三天内给你全部资料！”“第三，”凌云顿了顿，声音更低，“留意‘毒蛇’那边的动静。我这次出手，虽然动静不大，但未必能完全瞒过他的眼睛。”
阿鬼神色凝重地点头：“我会的。老大，你自己千万小心。‘毒蛇’现在手眼通天，万一……”
“我知道。”凌云站起身，收起手机和现金，“在他发现我之前，我会先拿回足够多的东西。”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阿鬼，告诉还能联系上的老兄弟。”“就说……”“龙，要醒了。”
说完，他推开包厢门，身影再次融入外面昏暗的光线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鬼独自站在包厢里，看着凌云消失的方向，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他猛地一拳砸在掌心，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和希望。
三年了，蛰伏的巨龙，终于要睁开睥睨世间的双眼了！
